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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vive My D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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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灭宿罪-天囿国】一无所有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数尺长的花梨木书桌上,书卷几乎将除了灯盏身周的方寸之地占据殆尽。它们或蜷缩着一个搭在另一个身上,堆积成摇摇欲坠的峰岭,或平躺着尽情摊展自己颀长的身躯,显露出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或半推半就安安静静含着红叶笺,以正在被翻阅的含羞姿态酣眠于主人的手边。
在这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并数个箱匣便尽是书柜的狭小居室中,书籍们拥有着夸张得不成比例的领地,层峦叠嶂,此起彼伏。若是有客前来拜访,昏黄摇曳的灯火之中,兴许一个恍惚就会将几案上那些汗牛充栋的书卷误认为是连绵不绝的浪涛。
红烛自在地承托着顶上的焰光,任凭它迎接自敞开的窗外而来闲庭信步的清风,携着这老相识的双手舞步翩跹,间或滴下一粒身心俱疲的汗珠,于底座上垒起高峻的浮屠。杏黄色的温暖光芒将淡泊的水色月光稀释得难觅踪迹,也在伏在案前数日未眠的那个人眼前勾勒出一层自在而柔和的纱。
半梦半醒之间,他缓缓低下了头颅,书写着战术安排的右手随着眼帘阖上,暂时停止了动作。他相信自己这次只是小小休憩一把,而不是自此长寐不醒,目前的天囿面临着妖怪们数支主力军的轮番侵攻,而即将迎来的一波敌军更是云集了一些小有名气的将领。
假如身为军师的他排兵布阵稍有疏忽,以目前留在前线关隘的兵力之少,或许又会像之前数次那般吃到败仗,甚至被完全消灭,失掉一些领土。他还要继续分析敌军的动向,并进行调兵遣将,例如为其他据点驻扎的部队写下调遣书,还要为向之前结成的盟友借一两队兵力,而多写几份满是溢美之词的外交辞令。
话虽是如此,他只感觉咫尺之遥的字迹越发的模糊,直至坍塌解离为一笔一划,手拉着手在眼皮底下跳舞,将流淌的光之海洋搅得泛起一个个漩涡,其中又蒸腾起阵阵水雾,将他的意志一点点粉碎吞没。正当他视线中的一切即将沦陷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时,肩上传来了分外遥远的一阵触感。那是几根手指络绎不绝的戳刺。
严德兴几乎条件反射般地倏忽间令整个上半身从桌上扬起,奋力眨了数下双眼摆脱困顿,转过身子,透过含混不清的眼神去看将他唤醒的伙伴,而首先看见的正是椅子后方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亮晶晶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这张脸在短暂睡眠后沉重的思绪里显得熟悉而陌生,像是素未谋面,又像是阔别许久。“你们……来干什么……”他揉揉眼睛,带着熹微的疑虑慵懒地起了话头。
“喂,大都督,难道你真的睡一觉就失忆了?”少女半信半疑地将还未除去护具的手掌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见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跟着转了数圈后,才如释重负地继续说下去,“大家都知道当都督也不容易。你这几天有些魂不守舍,看来是真的劳累过头了,我们担心你,所以今晚才过来的。”银铃般的声音把严德兴的理智彻底牵扯出水面,之前忘了恐惧的他此时也想不起来要去细细品味这句话其中深沉的意蕴,接下来首先做的,反倒是伸出手,将指尖放在灯火的顶端炙烤,只感到其上传来熟悉的针刺般疼痛,有些钝,却残忍无比。
果然,之前经历的一切才是一个梦。刹那间汹涌的记忆与智慧充斥了脑海,严德兴如同醍醐灌顶般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慌忙抽回手指,摆动了一下挣脱方才缭绕的烧灼感,“荆榛姐,我没问题啦,只不过又睡着了而已。”他越过面前的虽是比他年龄稍长身形却依旧如刚开始发育时的女子,看向门口。
一名中等身材身着华服的的男子手中抱着一叠战术图略,显然是来助他一臂之力的,此时却对着他瞪大了眼睛,以低沉的声线说着什么自己失职什么应该他自己来什么劳累过度神志不清;他的身旁另有两名女子伴着,一名身材高挑,有着带着异域风情的雪白肌肤与高鼻梁,一头卷发高高扎成马尾,正大惊失色地匆忙向他跑来,看来是见了他反常的举动而心急如焚;另一名则是一头金发挽成数个夸张的螺旋蛋卷状,正欲跟着那名高挑女子而来。
王御藏。钟汐雾。尚华练。真是别来无恙。严德兴心中满是莫名的欣喜荡漾,其中竟还掺杂着一些劫后余生的感激与苟且,连钟汐雾从医药箱中取出药物帮他包扎又絮絮叨叨好一阵都并未察觉。他左顾右盼地看着这些久违的故人,却发现来到这里的“灵均”的成员少了一个,便问道,“知任哥没来看我吗?”
王御藏正欲开口,却被颇为不悦地仰起头的李荆榛接下了话茬,“那家伙?哼!一见叫他去看望小严的人是我,就一脸不爽,好像我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理都不理我!”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仿佛黄知任正尽力压抑着和颜悦色,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站在她面前,对她的招呼不闻不问,“谁稀罕他了?就让他在那里慢慢练他的龙尾破阵式好了,反正他一辈子也学不成小翠那样飘逸而轻灵的样子的!”她又开始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手,正欲继续奚落黄知任一番。
严德兴思索半晌,打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打断了李荆榛的抱怨,“现在是几点?”他有着过午不食的习惯,这几日进食完最后一顿午餐后,便一直坐在几案前翻阅战略报告与兵书,直至夜深人静,又延续至白昼降临。见天色尚暗,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而今已是何时。
 不管怎么说,如果“灵均”的伙伴们特地大半夜爬起来看望他,他自然受之有愧;而黄知任练龙尾破阵式练到半夜,怎么看都更像走火入魔,这家伙虽是不满自己的武技,但也从未如此不知节制,这其中必有蹊跷。
回答他的答案是戌时。严德兴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是他熟悉的天囿国,他熟悉的霁霞榭,他熟悉的“灵均”。
他的确经常在这个时分昏睡过去,因为耐不住性子诵读那些繁缛的书籍;黄知任的确喜欢在这个时候练龙尾破阵式,也仰慕完颜翠舞起梨花长枪时的风姿;李荆榛的确和黄知任过不去,还三句话不离叶茗和完颜翠;钟汐雾的确总是热情得可怕;王御藏的确爱好研读兵书并关照后辈;尚华练的确彬彬有礼行动谨慎。他还有什么理由怀疑这是一场梦境呢?
可惜,他忽视了一点,梦境是无所不能的,就算是营造出指尖炽热而细小的疼痛,也不在话下。
走出居住的大殿书房后,严德兴特意回头望了一下门楣上悬挂的牌匾。仍旧是由王御藏亲笔为他的住所题写的“鸿永殿”三字。他不禁窃笑了一声,究竟是什么使得他还要多此一举?
随后,“灵均”一众人与几个霁霞榭的门徒——大多是他们的弟子,以及经历过叶茗和完颜翠时代却并未入仕的伙伴们——围坐在庖厨炉边,吃着一锅由尚华练烹饪的热气腾腾的腌笃鲜,权当夜宵。正当吃得开心的时候,只听并不悦耳的吱呀一声,将带着盐渍馨香的气氛撕开一道豁口,随后便是黄知任迎着裂痕,推门而入。尚华练当即立起身子,为他斟了满满一碗堆着嫩肉与豆结的鲜汤,邀他一同进食。他便欣然地吃了起来,当然,原本欢歆外露的眼神在迎上李荆榛慌忙摆出的不满与嫉妒之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切成了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
他们聊了很久,从叶茗和完颜翠尚在时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开始,或者再晚一点,慈太阿也在。
他们谈起在惊弦湖畔大战盐匪三百回合时的壮志未酬,那些匪徒如何狡兔三窟地在密道里闪转腾挪;又如何在叶茗的计谋下走进分瓣梅花阵,被事先埋伏好的兵力硬生生打得元气大伤;以及最终因为被盐匪截断补给不得不撤兵时的有心无力。
他们谈起初战鼎新峰时的大捷与扬眉吐气,宿将白显荣如何与敌方阵中那个毛头小子战得不落下风,最终却被内力震伤经脉无力回天;那个叫费清湖的雇佣兵如何左右开弓绳标飞刀齐上,几欲将孤军奋战的慈太阿逼入绝境;两位女主将修蕾和欧雅值得敬畏的全力以赴,最终她们被兵不血刃送上失败时的虽败犹荣。
他们谈起完颜翠沦陷于癫狂的叛变,被妖怪们的药剂与输入的灵力搅得丧失理智,肆意向伙伴们大打出手;十一棱塔一朝坍塌时对于国祚衰亡的恐惧,牺牲于反乱中的鲜血与无力安葬暴露于外的骨殖;紧接着是成为整个迦南界的众矢之的与过街老鼠时,满腔的愤懑与无奈。
自然,也免不了为鼎新峰的劫掠、叶茗的牺牲、慈太阿的离开……一系列在失去了所有足以倚仗的靠山后,以偏见为导火索将他们推入深不见底沼泽的连锁反应,与国都的破败而垂泪一阵。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严德兴瞅着剩下的小半碗汤带肉,突然间萌生起一股本能的不适。并不是食物味道有什么不对,而是隐隐约约地盘旋在心口的阴郁、纠结与疑虑化作一只无形的手,自胃袋里紧紧揪住肌肤向外牵掣,逼迫他在几欲一吐为快的同时,勉强地思考。即使因为这些或是那些的理由,整个霁霞榭上下聚在一起的时间凤毛麟角,但像如今这般近日沉缅在回忆中不能自拔,似乎还是第一次。
那些已然逝去的时光,那些被迦南界人贬损得一文不值甚至被评价为不值得回忆的时光。他的确很怀念总是言传身教,铸造了他为人处世之道的叶茗,也怀念英姿飒爽翩若惊鸿,教导了他不在少数武技的完颜翠,还有粗中有细豪迈而不卤莽的慈太阿,甚至是还没有结成“灵均”时和自己一样大的李荆榛等人。那时候,虽然会有不识相的顽劣之徒嘲弄他们,却总是会在亲眼见证叶茗的稳重、完颜翠的潇洒、慈太阿的骁勇之后,默默销声匿迹。现在,当这三个人消失在时光里之后,天囿国民的精气神,似乎也随着地位的堕落而渐渐不见踪影。
以前的天囿民,虽说在迦南界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只是倚仗叶茗的风华绝代而一夜暴富的土包子,但即使面临着远远凌驾于他们力量之上的困顿与颓丧,也从未“识趣”地“知难而退”,而是迎着风口浪尖而上,拼死拼活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挣得敌手们的尊重。
而今,兴许是那场洗劫过于血腥,整个天囿上下的精神支柱就在那么几日里粉碎得灰飞烟灭,幸存下来的国民们,却变得人见人欺,软弱不堪,慢慢没有了那种对未来的期许,背负着莫须有的“债务”与“错误”,得过且过地接受着并不公允的评判,甚至开始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利益,即使外敌还未除尽就开始在内部厮打得头破血流。当然,“灵均”的伙伴们不可谓不努力,只是他们自己也明白,他们目前拥有的兵力远远不可与叶茗尚在的时候同日而语,更别提自身的武艺与那三个人的天壤之别了。
手边新煮的青梅酒仍温存,在众人或是欢笑或是调戏相互劝酒时,严德兴却突然萌生起山呼海啸般的恐惧。他害怕“灵均”的伙伴们有朝一日也会在永无止境的争斗、撕咬与偏见中就功败垂成,凋零远去,而天囿的居民们也慢慢潜移默化地接受起那些人什么都并未改变的现实,彻底沉溺于庸庸碌碌中不可自拔。
而他不能逃避。他作为叶茗亲自指名的下一任都督,就算是身周的人如花瓣般四散在风里,也需要不动声色地亲手选择出下一辈幼苗,再种植在土壤中等待希望的降临。只是天囿重现昔日的繁华又要多久呢?不过他唯一敢肯定的是,他会站在时光的尽头看着那一天的到来。
炉边的一干人等早已酒过三巡,纷纷欢天喜地地比手画脚开始划拳,早已忘了偷偷打边炉犒劳鞠躬尽瘁的严德兴的意图。他并没有向他们告别一言不发地回到书桌前,摊开书卷重又写起运兵计划,直到风月又相逢起舞,在笔画起落中,他再一次应了周公的邀请欣然远游。
也不知道窗边的碧树在西风中又失落多少绿叶,他终于睁开双眼。
在面前摊开的用兵局势图前方,一长卷满是朱红字迹的摊开挂轴分外夺目。
严德兴揉了揉眼,在几欲殆尽的烛光中,辨认出那赫然是这场妖与人的旷世战役开始以来,天囿国将领的阵亡报告。
世间依旧沉睡在无尽的黑暗中。
在捂着胸膛,艰难地重重呼出几大口气之后,严德兴眼中的昏沉终于迎来罗织着橙与金的拂晓。原来,方才那个霁霞榭旧友围炉夜话的秋夜才是梦境一场。他们的确死了,毫无价值地死去了,或是不幸作为人类高层们角逐自己利益时的棋子,或是出于一些无论敌我施加的不解与冤屈,甚至是迫于各种难以名状的可笑理由力不从心深埋战场。
他们曾经会悲伤,也会欢笑;会因为外人的成见而愤愤不平,也会因为难觅的良机而由衷欢呼;会因为没能将天囿的奇迹重现在世间而自卑自责,也会因为身体力行捍卫了一次先人的荣耀与理想而兴高采烈;从未因前程渺茫而断绝生存的欲望,也不曾卑躬屈膝臣服在敌视与不公的身下。
此后便是纷纷扰扰的离别、丧失、心碎、背叛、撕咬与沉默。所有的鲜衣怒马、诗酒年华,都凝固在了夺目如血的名字间,沉睡在千百年后的史页里,静止在春秋笔法的文字中。他们为之不舍昼夜过的信仰,已然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而世间却依旧在看着天囿的惨剧,然后做出满是恶意的论断。
哎,为什么他还要再计较这些?他揉揉太阳穴,一阵熹微而烦闷的疼痛感当即袭来。明明那时候留下来的人已经没剩多少了,一切也早已物是人非,不堪回首。
反倒是那些外人说,他变了,天囿也变了,变得越发的得过且过。然而,即使是几次大捷与数条新政让风雨飘摇的国祚再延续了数十年,即使是血流漂橹伏尸百万的战争令无数怀着保家卫国之愿的男儿踏上沙场,他的国民们还是那么软弱可欺,对刻不容缓的战局依然麻木不堪,仿佛外敌的屠刀永远不会挥到自己的头上。或许是有血性的那批人都牺牲了,而浑浑噩噩的糊涂者得以苟活。
他捻着窗边飘进来的一朵半是枯萎的花微微一笑,用指尖慢慢摩挲着瓣蕊,直至将它们蹂躏得粉身碎骨而浑然不觉。
心口猝不及防地涌起一阵鼓动挣扎着的疼痛,他突然意识到是时候去庖厨喝一碗心病药了。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头,他可不能因为病魔让身后的无数民众白白为自己的掉链子买单。
离开已经是都督府的鸿永殿,严德兴发现在承装尚余温热汤药的保温缶旁,赫然是一小锅腌笃鲜,下面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用明显是匆匆忙忙留下的字迹写着,“路无悦呈上。注:刘毅自告奋勇要煮的,我好不容易才打发他去做别的事情,否则汤就要毁了。再注:如有味道不正,请多包涵。”
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连忙舀起一勺尝了一口,果然虽是入口甘美却仿佛少了什么。
谁也不会相信未来,谁都无法接受未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惧怕这个词,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对时间的概念开始麻木。天仪来来回回地交错旋转,日月星辰川流不息地在苍穹上争先恐后展示自己不变的光芒,花草树木欣欣向荣而后凋零残败。而这片迦南界,唯一改变的事情只有——他们都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没有人会同情他们的失败。或者说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若是他人的眼光有所不同,他或许还会觉得有些异样。他能做的,只有祈祷那一天不再遥远,至少在他飘摇虚妄的生命被燃尽之前。又或者,甚至不是他,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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